老公是急诊科主任，出车祸后我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。
却听见历海瑶的声音：“和光哥哥在给我包扎伤口，不方便接电话，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！”
我心里一阵刺痛：“我出车祸了……”
然而，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。
他不耐烦地说道：“能不能别玩这些争风吃醋的把戏，我的工作性质就是第一时间去帮助有需要的人！”
“你都多大的人了，能不能懂点事！”
怀孕七个月的我，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。
最近的一辆的救护车被老公调到了历海瑶的小区。
救护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，我的灵魂从体内飘出。
他在车内轻轻抱着历海瑶，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小口子。
慌乱的人群，发黑发红的血液，我躺在地上，巨大的金属块插进我的身体里。
一辆救护车从身边开过去，我伸出手，却什么也没够着。
车里面，我的老公正搂着另一个女人，焦急又心疼。
“一天到晚，笨手笨脚的，要是我不在，你可怎么办啊！”
历海瑶吐了吐舌头，娇羞地笑了：“反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！”
她的手腕上，有一道细小的伤痕，几乎快要愈合。
原来，我已经死了啊。
今天早上，我跟他说该去做产检了，我一个人不太方便，能不能陪我去。
他皱着眉：“语薇，我以为身为医护人员的家属，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，医院离不开我的，你知道我请假一天，会有多少人死去吗？”
我强行忍下心中酸涩，努力扮演他温柔体贴的妻子。
是啊，我的丈夫是市中心医院最优秀的急诊医生，我应该以他为荣，不给他添麻烦。
我已经记不清，这是我第几次一个人去医院了。
肚子越来越重，脚也开始有些浮肿，医院人多，怕孩子被碰到，只能慢慢挪动。
以往很快就能完成的检查，现在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。
回家的路上，车辆突然失控。
再睁开眼时，我已经躺在地上了，周围的热心群众帮忙打着急救电话。
鲜血不断往外渗，意识越来越模糊，我颤颤巍巍伸出手，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，对它，我们都曾抱有无限的期待。
“语微，你说这个孩子长大了是会像你还是像我？”
“等他到了谈恋爱的年纪，我就把我们当年的辉煌经历一点一点说给他听，酸死他这条单身狗哈哈哈哈哈！”
铃声响了又响，一直无人接听，他一直都这么忙的，我在期待些什么呢？
然而，第三次拨出的时候，有人接听了。
历海瑶甜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：“和光哥哥在给我包扎伤口，暂时不方便接电话，你有什么事情吗？我帮你转告给他！”
结婚那天，于和光曾经拿着手机跟我说。
“我尊敬的老婆大人，你也知道我这工作，忙得很，但是为了避免错过你的消息，我给你设置了特别铃声，只要它响起，我就知道是你想我了！”
我怕影响他工作，从来没在他上班时间打过，他知道是我，可是他不在乎了。
我抽出最后的力气：“我出车祸了……”
然而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打断。
于和光不耐烦地语气响起：“我都说过多少次了，我和海瑶之间没什么，她只是我的病人，你现在已经无理取闹到这个程度了吗？你知道急救是什么性质吗？一旦出差错，那是要别人拿命来填的！”
“朱语微，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？满脑子争风吃醋，你以前明明很尊重我的理想的……”
下一秒，电话便被挂断了。
人群里传来声音：“最近的一辆救护车刚刚被调到A区了，说是有人在割腕，吓死个人了，今天怎么这么多……”
A区，那是历海瑶所在的小区，离这里有一段距离，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安排这边的救护车过去。
我的灵魂在他们身边打转，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。
“和光哥哥，幸好你来得及时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，有你在，真好！”
于和光伸手摸了摸历海瑶的头，眼神宠溺：“我才是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，这么大个人了，做顿饭还能把自己手腕割了。”
历海瑶眨着眼睛，泪光盈盈：“那……人家看你这么辛苦，想给你做一顿爱心餐嘛，语薇姐姐也真是的，明知道你工作这么辛苦，还天天只知道要你照顾她……”
于和光脸上的神情软成了一片：“你这傻丫头，平时那么怕痛的人，难为你……”
历海瑶踮起脚尖，将脸凑了过去：“亲亲就不痛了，为了你，再痛都不怕的！”
救护车内，两人相拥，吻得如痴如醉。
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，什么都不懂的两个人，拿着手机搜索了半天。
最后我的牙套勾破了他的唇，两个人就那么站着，看着对方傻笑。
他的手机页面，停在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上。
“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胡思乱想，非要我把工作辞了，你才开心？”
那是一个星期前，半夜的时候，我忽然感觉肚子有点疼，想喊他起来，去医院检查，却怎么也喊不醒他。
然而下一秒，手机响了，他忽然就坐了起来，说医院有事情找他。
我说那正好带我去趟医院。
他甩开我的手：“前几天才做完的检查，显示你一切良好，这都是你心理作用，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这么作，因为你一个人，要浪费多少医疗资源啊！”
后来我自己打车去了医院，医生说再晚一点，孩子可能就要没了。
我跟他说的时候，他回我：“你少焦虑一点，比什么都强，孩子要是哪天没了，都是因为你整天疑神疑鬼！”
两分钟后，历海瑶更新了朋友圈。
“我已经做腻了可爱的女孩子，突然有点想做你的太太。”
当时那句话并没有明确指向，但此刻，一切都分明了。
铃声再次响起，医院通知他，附近出了车祸，让他赶紧过去。
“就没有别的救护车了吗？我这车里还有人呢？”
电话里传来不满的声音：“其他人都赶着救死扶伤呢，哪像你这么有空，开着救护车去博美人一笑……”
于和光皱着眉：“生命面前，一律平等，只要群众有需要，我们就应该前去支援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？”
“呵，支援……需要你专程绕那么远过去吗？下次要上演这种恩爱的戏码，能不能不要用医院的车，这次出车祸的还是个孕妇，再晚一点过去，就要一尸两命了！”
后半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于和光铁青着脸：“你嘴放干净点！”
历海瑶连忙拉了拉他的手：“都怪我太没用了，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伤到了，也不会……”
“我陪你一起过去吧，不用担心我，我会顾好自己的！”
电话里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：“要不是人命关天，我真不想搭理你们两个，医院怎么就让这种人当上了主任！”
车辆开始掉头，向着我出车祸的方向前进。
救护车外，我躺在地上，一尸两命，尸身未凉。
救护车内，他们相拥而吻，难舍难分。
历海瑶仿佛突然想起来些什么。
“出车祸，孕妇……不会是语薇姐姐吧？她刚才打来的电话好像是说……”
冷哼了一声：“她能出什么事，一个孕妇，整天就知道待在家里看些爱情电视剧，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前几天还跟我吵架，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。”
历海瑶眼神里满是担忧，嘴角却微微翘起：“你每天工作这么累，她还这么闹，也太不应该了。”
“不过我也能理解她的感受，如果是我老公身边出现了一个异性，我也会觉得不安，可是我只是，只是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，只想离你近一点，再近一点，我不是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的……”
于和光轻轻搂着她：“说什么傻话呢，那都是她整天在疑神疑鬼，孕妇就是容易这样，跟你没有关系。”
“而且她现在大着肚子，早就没办法满足我的需求了，她自己应该懂点事的！”
“我又没有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，她没资格每天那么指责我！”
历海瑶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：“只要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，其他的都没关系的！”
我看着眼前的画面，弯下了身子，整个人开始干呕，原来鬼也可以被恶心到这个程度啊。
于和光轻声安慰了她片刻，便拿起了手机。
在输入界面敲了删，删了又敲：“早上你不是说要去产检，明天我陪你去吧！”
我知道他忙，能抽出时间来给我发消息不容易，所以以前每次我都几乎秒回。
但是这一次，他等了许久，迟迟没有回应。
是啊，如果是放在过去，我一定欢天喜地跟他说：“老公最好了！”
然后满心期待，等着他回家。
许是察觉到有什么异常，他又打了一行字：“乖，别闹，最近是我工作太忙，忽略你了，这几天一定给你补回来！”
他左手轻轻拍着历海瑶的背，右手拿着手机哄我，过去这样的事情到底发生过多少次？
他的爱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廉价。
救护车抵达的时候，周围已经挤满了人。
“这救护车怎么来得这么慢啊？医院不是应该有限定时间吗？”
“我听说是A区有人割腕了，紧急从这边调了一辆过去，这才耽搁了。”
“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小姑娘吧？能跑能跳的，也不像有什么事情的啊？”
历海瑶跟在于和光后面，蹦蹦跳跳，浑身都散发着属于少女的灵动，生怕别人感受不到。
“不会是带家属出任务吧？这么紧急的情况，身边带着这么个小丫头，算怎么回事？”
于和光看了一眼历海瑶，转身对着周围的群众说：“这位小姐刚刚面临的情况同样很危急，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性！”
围观的群众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“这是于医生，跟我同一个小区，是一位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医生，你们别胡说八道。”
某位正在直播的小哥却看着弹幕念出了一句：“什么职业素养，不过是小情侣的把戏罢了，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31次叫救护车了吧……有这样的医生，真是我们医学界的耻辱！”
“我也记得，前几天还有人打电话举报他，说他上班时间一直跟自己老婆聊天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出轨了，真为他老婆感到不值！”
于和光握紧了拳头，没再说话，只是蹲下身子，准备抢救。
金属块砸到脸上，面部几乎无法辨认，于和光看着那熟悉的身形，微微发愣。
